umidonotknow

※西方背景设定，中世纪AU

※主教周×反叛者叶

（上）

教廷派遣的使者颤巍巍地垂首立着，全然没了往日作威作福的模样，他鼓足勇气抬头看了一眼，却一下子就被反叛军首领的戾气给震得双腿发软，瞬间两个膝盖重重地砸到泥地上。

主座上传来一声嗤笑，跪着的人更加战战兢兢，却丝毫不敢开口说点什么。

叶修冷冷地扫了一眼后，就当跪着的人不存在。他专注地在眼前的沙盘中模拟战局，将之前商定好的几个战术轮流推演一遍。

等到天色渐暗，帐篷外的侍者送来晚餐和烛光，叶修这才停下，三两口填饱肚子后，侍者又把盘子端了出去。

算下来教廷派来送死的走狗跪着也有两个时辰了，叶修终于舍得分点怜悯给他，“我给你两个选择，立刻带着教廷所谓的献礼滚，或者我现在就一刀把你砍了。”

使者跪了这么久，腿早就没了直觉，在叶修长时间强大气场的压迫下，刚到时还趾高气扬的心性也已经被磨得一点都不剩了。叶修要杀了他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但若带着献礼无功而返，等待他的结局只会是被教廷活活烧死。

在被教廷指派为使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教廷已将他的生命视为虚无之物。可仗着教廷势力为非作歹了那么久，他若说不来，下场更不会好。

使者惜命惜得很，胆子虽小，人却不傻。在大主教面前装得肝脑涂地，是因为他有九成把握，只要叶修看一眼教廷献上的那份礼，他这条命就能保住。

 

好，看一眼。

看苟延残喘的教廷还能玩什么花样。

叶修屏退了所有将士和侍者，独自进了主帐。

帐篷中的空地立着一个被红布牢牢掩盖住的大型方体，叶修根本毫无心思去思考里头会是什么，他拔出佩剑，以防红布扯开后会是未知的袭击。

用水晶造成的囚笼一看就造价不菲，叶修却只瞪大了眼睛，看向牢笼中心穿着白袍、双眼被黑布蒙着、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的人。

虽是个牢笼，但水晶本身特有的透质就很赏心悦目，衬得中心处坐着的青年更是靡颜腻理，好看得能晃掉人的心神。

剑还是派上了用场，叶修颤抖着，用尽全力劈开了水晶牢笼上那侮辱性质的冰冷锁链。

真是一份大礼。

 

叶修不知道此刻心头是柔软一片还是欺人太甚的想法更强烈一点。

他的指甲快要陷进肉里了，但这点皮肉的痛楚相比内心那汹涌澎湃的情感算不了什么。

叶修钻进了牢笼，慢慢地靠近那个人。

他捧在心尖四年，又牵挂了六年的人。

周泽楷，多好听的名字。

 

自叶修走进帐篷，周泽楷便感受到了人气，他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只能暗暗地提防着。到锁链被劈开，有脚步声向他走近时，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就包围了他。

他不太确定地道：“叶……修？”

眼睛被蒙着看不到，也能感觉到那人怔了一下。很快有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温柔得像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掌心的厚茧引得皮肤发痒，周泽楷却已在脑海中描绘出了那双美得与世无双的手。他轻笑了一下，喊道：“叶修。”

叶修给他解了绑着手的绳子，又将眼睛上的布给扯掉。在黑暗中呆了这么久，眼睛重新适应光亮又花了点时间。等到完全睁开双眼，六年不见的人就刻印进了瞳膜。

“腿能走吗？”叶修问。

周泽楷点头，叶修又道：“那出来吧，别呆在囚笼里了。”

 

周泽楷看着他呆了一天一夜的透明囚笼，瞬间就明白过来，不禁失笑。大主教收买了他的侍者，在他的膳食中下了药。

一点意外都没有，反正大主教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可他没想到大主教是要把他当做礼物送给反叛军将领。

身上的白袍是王室还遗留时，王室腐败的子弟们给豢养娈宠穿的衣服，如今穿在他身上，意思是什么不言而喻。

为了什么他也很清楚。

 

谁都没开口说话，良久，叶修走出了帐篷，很快带了一套衣服和一盘面食回来。

周泽楷先接过了食物，叶修便好笑地看着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跟在他身后求蹭饭的小少年。

六年过去，曾经羸弱的少年看起来不再单薄，长得越发目朗眉清，个子还窜得比他高了。叶修挺满足，心道周泽楷这六年生活得好，太好了。

面吃得一点都不剩，叶修又看他喝下了满满一杯水。满足了胃后，周泽楷便与他对视。

“能退兵吗？”饶是叶修早有准备周泽楷会这么问，听到时心还是不自觉地沉了一下。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能。”

“我知道答案的。”周泽楷也只是道。

叶修平静地说：“这场仗打了四年，还剩最后一击王城就会破，无数个亡魂在为我们护航，不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回头。”

“……教廷呢？”

叶修冷笑，因着眼前人是周泽楷，他还克制着不要吓到他，“我父母和两个舅舅受的苦，我要他们千倍万倍的奉还。”

 

* * * * * * * *

荣耀公国自开国，民众便以王权和神权为尊，奉王室和教廷为两大权利中心。两者互相扶持，也互相牵制。

公国王室和教廷在百年的时间流逝中没走向共同繁荣，对着民众表面维持着平和，背后却滋生了一大片猜忌和仇恨。

叶修十八岁时，已因作为主将同敌国打了好几场胜战，被民众奉为“斗神”，是公国当之无愧的第一骑士。

公国的国王是他的亲舅舅，未曾婚姻，膝下无子女。第一顺位继承人落在他母亲身上，第二顺位继承人是他，第三顺位继承人是年纪比他小六岁、辈分却大他一辈的小舅舅。

年满十八的那一天，王室为他行成年礼，公国上下都在替他们的第一勇士欢呼，就连教廷也不得不出席这场独属他一人的盛礼，并送上上帝的祝福。

因着本家和教廷的不对付，叶修愉悦又从容地忽视了扯笑扯得满脸褶皱的大主教。

 

全公国都在呼喊着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受礼过后，年少轻狂的叶修仗着荣宠，大摇大摆进了教廷的圣院。

那时候，空荡荡的圣院大厅，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盘腿坐在光洁的地板上，挺直背脊专注地细读捧在手中的圣经。阳光从彩绘玻璃窗透进来，在他身上打了薄薄一层光影，看起来就跟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叶修不信神，可少年回眸的那一刻，他亲眼见到了天使。

“……你是？”少年表情似乎不解戎装打扮的人为何能进圣院？

“斗神”名号如日冲天，身上名为“却邪”的佩剑无人不晓，这人问他是谁，叶修着实好笑。

叶修决定逗逗他，故作威严地道：“我叫叶修，公国内还有人不认识我？”

少年恍然大悟后还是很淡定：“认识。你好，周泽楷。”

言简意赅的话把叶修给逗乐了，笑得不能自已，周泽楷不懂有何好笑的，摇摇头又读起圣经来。于是在叶修的人生中，本该除婚礼外最隆重的一天，便是放弃了外头一众等着他赏脸的祝礼。

他一整个下午都坐在周泽楷身旁，大多时候就只是盯着人看，时不时会问句话，然后换回他本应讨厌的圣徒的简短回答。

 

教廷养着三个似周泽楷般的少年，他们是从荣耀公国的无数孤儿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被抱进教廷时摇身一变成了富贵命，代价是要终身侍奉神。

周泽楷是三人中资质最好的，教廷竭力地教导他，大主教更是亲自为他主持了洗礼。等他年满十八岁，便会领神诏，正式成为下一任大主教的继任者。

自与叶修一见，周泽楷便记挂上了斗神其人，他十年如一日的生活都只存在于卧室、教院、礼堂三点一线。叶修太过鲜活，带来的外面世界为他的一片苍白增添了鲜艳色彩。

叶修居然也喜欢上了来找这个沉默寡言、无趣至极的圣徒玩，本该走上同上一辈一样剑拔弩张道路的未来国王和未来主教，成了挚交之友。

却也奇怪，丝毫没掩饰过私交的二人，王室和教廷却一次也没找上过他们。

直到情生缘起，叶修慌了。

龙阳之风在荣耀公国并不少见，可他一向自省自律，丝毫不喜其他王国贵族豢养娈宠的行为，更别说是亲身去亵渎人。

战场上他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可情场上他却无法披荆斩棘，只因他喜欢的人……

周泽楷。

受教义束缚着的未来大主教，圣经教义约束了其一生都不能婚配，遑论是教廷恨不得送上火刑架的同性之恋。

 

将士不可能只打胜战，斗神也不例外。一场不大也不小的败战，逆转了他本应平坦一生的命运轨迹。

抓住这场败战，教廷引导着舆论将叶修攻击得一文不值，说这种小战争也能落败，他根本就没有将领才能。接着造谣叶修在军中刚愎自用、自大自满，丝毫不得将士人心。

甚至，谣言还说叶修之前打的胜战都是因为私下勾结敌国，出卖公国利益换来的表面胜利。

此话一出，举国哗然。

这时候，叶修才知道教廷要针对的不只是他，而是整个王室。也才知道，在他打了败战这个契机前，教廷花了多大的力气、用了多长的时间去铺就这么一条路。

叶修是教廷第一个开火的对象，第二个，是他的父亲— —博渊公爵。

四十几年前，叶修的外祖父是名震全大陆的荣耀公国第一骑士，战名与威望远远超过如今羽翼未丰的他。后骁勇公爵与他外祖母— —也就是前任女王成亲，婚后加爵成卫国亲王的将领依旧领兵守护着公国。

叶修的父亲是亲王在与女王成亲后七年从战场带回的战争孤儿，他父亲那年四岁，正与女王的大儿子和二女儿同龄。女王夫妇心善，便将他父亲同自己的一对儿女养在一起，也当成亲儿子对待。

十六年后，走了学问道路的青年得青梅竹马的二公主青睐，互相倾心的两人成婚，叶修父亲获封博渊公爵。

但在婚事前，教廷竭力反对这桩婚姻，声称叶修父亲血统不明，配不上荣耀公国尊贵的公主。公主替未婚夫震怒之前，民间又有传言说叶修父亲身上流的是敌国血统，被女王夫妇收养是敌国的预谋，他潜伏在公国，日后必成大患。

当时在亲王和女王的铁血手腕下，谣言很快被镇压下去，婚礼如期进行。但如今教廷又稍微把陈年旧事放出来，到了民众口里，便成了叶氏父子都是敌国奸细，在叶修成年并接手公国军权后，叶氏父子终于要认祖归宗。

他父亲只愿当一个潜心学问的书生，把谣言当尘沙，博渊公爵一句“清者自清”，便又钻进了国立图书馆。

教廷又把最后一把火烧到了公国国王身上，因叶修是王室直系血统，谣言还暗示着这背后是否也有君王首肯，王室同心出卖公国利益，才有这么几场蒙蔽国人双眼的胜战。

受君权和神权统治的民众总是盲目的，国家打了败战，谣言给了他们一个解释，他们便顺着信了。何所谓在这之前他们将叶修捧为天子骄子，叶公爵又为公国教育事业做出了多大贡献。

是了，叶公爵一定是敌国奸细，他的儿子一定私下同敌国有过勾结。

他母亲和国王舅舅不可能坐以待毙，任谣言攻击到至亲和他们身上。但祸不单行，在反击的计策还未出来前，叶修打败过的几个国家居然联合起来，质问荣耀公国王室答应过的利益什么时候兑现？若无法兑现，那就让战争卷土重来。

叶修不得不服，他没想到教廷的触爪能伸到几个敌国去，让他们凭空捏造出一堆谎话。

而就在这时候，身体一向健壮的国王毫无预兆地就倒下了，两天两夜的抢救之后，人终究是没救回来。

丧礼终了前，国王的贴身仆人当着王公贵族以及大主教的面跪下朝王坟方向狂磕头，说对不起国王这么多年来的信任，痛斥二公主威胁他在国王的膳食中下毒。如今国王已去，愿二公主可以遵守诺言，留他家人性命。仆人说完便自尽而死。

国王一去，王位自是由第一顺位继承人继承。加上最近的叶氏父子敌国血统的传言，很容易就让人相信是二公主向兄长下手，因为当上女王后她便可为丈夫和儿子出头。

公主百口莫辩；王室旁支大多选择独善其身，几乎没人愿意为了叶家引火烧身；民众的怒火也烧到了一个旺值，要求公国公开审判叶家三口。

教廷主持了这场审判，大主教很乐意送他们去见上帝，但二公主一家留着王室直系血统，教廷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越礼把他们送上绞刑架。

最终的结果是二公主被除籍，叶氏父子被削爵，三人被流放沙漠。

只有十六岁的三王子成了荣耀公国新一任国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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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vil（中）》

《Devil（下）》